头号话家

这里藏着生活的真相(每天读点故事旗下账号,该账号下所有文章均已取得授权 。版权合作请发邮件至hezuo@tkpost.com)

奶奶60年前的秘密,全家没人知道

奶奶临终前宁死不想跟爷爷合葬,家里找来二爷,扯出三人间秘密。

1

“我不要那座坟。我不要那座坟。”奶奶一直翻来覆去念叨着。

“妈,全家人都回来了,你还有什么要说的?”二爸凑近了奶奶的脸,希望她听得清他的话。却有意避开了她的要求。

“我不要那座坟,你们不要埋我!”奶奶的眼依旧没有闭上,干瘪的脸被挤在一团白发和棉絮之中,浑浊的眼珠定定地凝望着上方青灰的瓦片。

“妈,你有什么要紧的话你就说吧,其他的我们都安排好了。”二爸一边劝着,一边朝我们递过来无奈的眼色。

床边,父亲这边的五兄妹都已在场,几位媳妇埋着头低泣着,我带着孩子们跪在地上,家族里的一些汉子和老人都在堂屋抽烟喝酒。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,等着奶奶咽下最后一口气,以此宣告这段平凡人生的终结。

“不知道熬不熬得过春节,你尽量回来看看吧。”放假前,二爸在电话里说。

原本想再以加班为借口,躲在城市里过春节。听了二爸的话,只好买票返程。

多年后回到家乡,内心既有兴奋,又有一丝羞愧。好多挣到钱的人都回家修了小洋楼,建在水泥路旁边,走过垭口一看,白生生明晃晃,煞是威风。

只有我家的老房子横在那里,了无生气。这也是我不愿回来的原因。每次春节回家都像是接受一次灵魂的拷问,你的工作、收入、前途、感情、婚姻全部被深挖一遍,他们那么热心,好像可以帮我把这些问题全部解决了似的。结果他们还不是一样失败,除了上街赶集,就只能窝在村口的杂货店打麻将,几天时间就把一年的积蓄输个精光。

四年前,奶奶在水池旁摔断了腿骨,从此一直卧床不起。父亲几姊妹轮流端茶喂饭、擦身把尿。偶尔的怨言在所难免,但一家人还是维持了基本的和睦。

对于奶奶这样八十岁以上的老人,医生基本都会建议放弃手术,因为一具衰老的躯体难以抵抗手术的折腾和术后的恢复,不如回家静养,也许还能多活些时日。奶奶隐忍了一辈子,临近终点也顺从地接受了现实,并不多话,忍着疼痛,沉默地接受着子孙的照顾。

但是今年入冬以来,奶奶突然开始胡言乱语,絮絮叨叨个不停。大家起初都觉得她老昏了头,并不理会。之后认真倾听,才发现她翻来覆去只说一句话:“我不要那座坟。”

按照老家的风俗,老人到了差不多的年纪,便要做好棺木,挖好墓坑,体现出对个体生命的临终关怀。几兄妹商量了,从外地买了高级的松木,请木匠来打样子、上清漆,做好后就放在老房子的里屋,然后在爷爷的坟旁边挖好略小一点的坑,二爸还联系了石匠,从哪里运石材,怎么刻碑都预备好了。可是奶奶昏头的话,却被这个计划都被打乱了。

说完后,奶奶还要听到儿女们的亲口回答,才肯张嘴吃饭。一开始大家只是敷衍着应承她,因为夫妻死后肯定要埋在一起,两位老人的感情也看不出破裂的迹象,这样的要求完全是无理取闹,为难我们这些晚辈。

那天,二爸的儿子松松有些调皮,二妈心里烦闷,听到奶奶说话就回了一句:“你老糊涂了吧,棺材做了,坟都挖好了,不埋难道洒到河里?”这一句话更是把奶奶激到了,她不但以绝食威胁,话语间还有些责怪我们,说些不孝子孙的话。

没有人知道奶奶坚持不去那座坟的理由。她一辈子都顺应着命运和家人的安排,沉默地扫地生火做饭拌猪食,喂养大五个孩子,服从爷爷的权威,不轻易发言表态,人多时不上桌吃饭。对我们孙辈更是无原则宠爱。在安排她后事的时候,大家几乎都按照最符合传统风俗的方式在进行,没人预料到她的坚持和反抗。

已经熬到了半夜三四点,奶奶的眼还没有合上。枯干瘦小的身体已失去生气,喉咙里却还咕哝着发出声音。偶尔有人从门口探个头进来看一眼,然后又缩回去。堂屋里也在商议着,但这咽气的事情,似乎也不好随便催促,一不小心冒犯神灵、触了霉头也是很不好的事情。

后来,是堂屋里坐着的麻子老爷开腔了,作为族里辈分最高的老人,麻子老爷背得出家谱,理得清辈分,本人也是德高望重的长辈。他把二爸叫出去,问他怎么回事,二爸说奶奶坚持不用挖好的坟,怎么都不肯将就。

麻子老爷想了一会,叹了口气,说:“去把海二伯找来吧。”

2

海二伯是村子里出了名的“二流子”,一生未娶,无儿无女,村子里固定的五保户。天天哼着歌在方圆十里闲逛。别以为这样就贫穷潦倒,他自有他的一套生存方式,谁家红白喜事,他不请自到,帮着吆喝圆场,除了蹭一顿吃喝,主人往往也资助点财物。

我和表弟打着电筒到他独自住的土坯房去找他,他提着一瓶白酒,正坐在房前的草堆上。夜里寒凉,他裹着一件棉衣,一边喝酒一边听着各家门口响起的鞭炮声。

“你们两个小娃娃晚上到处跑,小心被妖怪抓到山上当女婿。”

“海二伯,我爸请你到我家去一趟。”

“半夜叫我这么个糟老头去什么?难不成要陪我过年?”

“我奶奶咽不下气,麻子老爷说只有请你去一趟。”

“嘿,这都哪跟哪啊?好吧,去就去。”

海二伯谁也不管,径直走到酒桌前一屁股坐下,拿筷子先夹了几块腊肉塞进嘴里,又自顾自地喝了一杯酒。这才擦擦嘴,看着坐在上席的麻子老爷。

“大爷啊,几十年的事情了,你还翻出来做什么?”

“解铃还须系铃人,老太迟迟不闭眼,你自己去处理吧。”

“为啥?”

“还能为啥,不想被埋在四爷旁边。你听,现在还在咕哝着呢。”

海二伯拿着酒杯,静静听着。他吐出一口气,扯着嗓子朝里屋喊道:“老太婆,啥时候的事了,你还记挂着作甚啊?”

奶奶仿佛是听到了海二伯的声音,喉咙里不再咕哝,母亲将她的手放进了被子里,又将被角理了理,大家透过棉被,看到奶奶的胸口随了呼吸还在轻微起伏着。看样子一时半会还过不去。

堂屋这边,父亲又把诸位面前的杯子斟满了酒。几杯烈酒下肚,海二伯脸上渐渐泛红,他便盯着眼前的桌面。自顾自地说开了。

3

六十年前,农家少女淑兰打扮齐整,走路去镇上赶集。她穿着一件碎花衣服,两条粗大的辫子顺在胸前,跟随着脚步摇摇晃晃。那是一个旧时农村里常常见到的明媚清晨,鸟儿自由自在地在山林间鸣叫,不是还能看到野兔或是松鼠的影子,让人心情无比畅快。

阳光从树叶间漏下来,照在淑兰红扑扑的脸蛋上。刚刚成立的新中国,才把吸鸦片、娶小妾、缠小脚等等陋习打破,人们都享受着新风尚,淑兰也才有机会穿着黑面白底的新布鞋,快快乐乐、干干净净地去镇上抛头露面。

在村子后山的垭口上,她碰到了三位同样去赶集的青年,三人并肩前行,欢声笑语。尽管家境贫穷、缺衣少食,青春仍然从他们强壮的身体里渗透出来,在这树林间升起热腾腾的生命气浪。淑兰认识其中的两位,一个叫小四的,老老实实、不多言语,另一个叫海娃的青年就开朗很多。碰到时,他们正在为去山里打野鸡的计划而热烈地讨论着。

迎面相见,淑兰低着头就要走过去。却感受到来自身边三位青年的炽烈目光,而且,还有一位胆大的青年开腔朝她说话。

“嘿,赶集去啊?走得这么快!不怕嫁不出去?”

淑兰偷偷拿眼斜觑,正是那位活跃的海娃,一身打着补丁的灰布衣服,头发却梳成怪模怪样,满脸堆着坏笑。

见到他这个样子,淑兰的脚步迈得更快。

“别走那么快啊!跟你说个正事,许人家了没?没许的话,我们这里正好有个好后生,保管正宗。哈哈。”海娃没臊没皮地说些浑话,他扯着小四的手臂,要给淑兰和小四做红娘。

淑兰自是羞得满脸通红,心脏怦怦直跳。老实的小四也闹了个大红脸,一边扭动着身体挣开海娃,一边傻笑着。另一位青年则在旁边起哄,跟着说:“瞧过来看过来,一箩筐脆青笋,绝对正宗,错过要后悔的哟!”

走下垭口,淑兰才敢回头去看,三个小伙还在垭口上打打闹闹,也许是担心她真的害怕,故意放慢了脚步。不过互相挤兑和调笑的声音还是传到了淑兰的耳里。远远地,她还听见海娃在唱起一首歌谣:

这山望到那山高,

幺妹儿走路莫过桥,

过桥回头不见我,

妹儿几晚难困觉……

那便是奶奶和海二伯的初见。虽是一句玩笑话,却在少女的心里逐渐扎下根来。在屋里对着镜子梳头时,和姐妹在河边割草时,土灶前做饭拌猪食时,她都要回想起那三个青年的样子。

长这么大,她从没见过这么快乐生动的人儿,她怪自己胆子太小,当时没有搭腔,加入他们的玩笑,“你们哪个敢娶?我就敢嫁!”这句话肯定要被说成不守妇道,但是却在她的心里盘桓了许久。特别是海娃那副眉眼,更是在夜深人静时闯入她的脑海。他满口浑话,一脸坏笑,活脱脱一个浪荡子,可是只有他能让淑兰沉浸在回忆中面红耳赤,躺在床上一脸燥热,根本睡不着。

之后,淑兰便有意无意地打探着海娃的消息,他家很穷,连他七个姊妹,每晚都要到小四家里去借宿。本来海娃已经到了种庄稼养活一家人的年龄,但他成天只知道看点破书编点歌谣到处窜,一家人过得紧巴巴。

海娃这样的家庭条件,要起心来娶淑兰,那几乎等同于癞蛤蟆吃天鹅肉。可是淑兰觉得他那样大胆和浪漫,完全可以不考虑这些外人的看法。于是一直等待着海娃家上门来提亲。

提亲的人上门了,却不是海娃,而是邻村的村长家。那家富贵殷实,家里田地数亩,牛羊成群。光是提亲送过来的礼物,就让淑兰的父母合不拢嘴。加上之前略有了解,当下便把这门亲事应承下来。

母亲把安排的亲事告知淑兰,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海娃,这个成天游荡的心上人,怎么迟迟不鼓起勇气来表达爱意呢?

淑兰觉得必须为自己的人生做一次主。她跨出家门,自己走到了海娃家里去,海娃的母亲正在猪圈旁边洗红苕,看到淑兰来了,赶紧热情地打招呼。

“淑兰妹子,你找谁?”

“大娘,我找你们家海娃。”

“海娃?他这个三脚猫,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呢。”

“没在家啊?”

“没在家。”

“那我就等等他。”

“啊?”

淑兰要坐在家里等自己的浪荡儿子,海娃他娘简直受宠若惊,赶紧请到屋里,用围裙把木头板凳擦了又擦,然后又从米仓里拿出珍藏的白糖,给淑兰兑了一杯糖水。看到淑兰大大方方地坐下来,大娘搓着手站在一旁,都不晓得咋个应对了。

“大娘,你去做你的事,我一个人等他就行了。”

一直等到日头偏西,海娃才从外面回来,兴冲冲地跨进家门,看到淑兰坐在当中,一时愣住了。

“邻村当了村长的李家来我家提亲,我爸应承下来了。”

“哦!”

“你还记不记得在垭口上跟我说的话,那话还算不算数?”

“我说什么了?”

“你不记得你说什么了?”

“我咋记得?再说,我当时还跟小四在一起啊。我家又这么穷……”

“原来你也是个马屎汤圆皮面光,里面就是一包糠。”

海娃嗫嚅着,一张脸涨得通红,不敢搭腔。海娃他娘躲在门扇后面听着,更不知道怎么言语。

“我等你三天,看你是不是说话算话的男人。”

说到这里,海二伯停止了讲述。他独自端起杯喝了口酒,闭着眼,像是要把曾经的苦涩吞下去。但是往事入喉,哪有那么轻易地忘怀?海二伯已经不愿再将故事讲下去。

二爸见状,邀大家再干一杯,我又轮着把每个酒杯斟满。麻子老爷看着海二伯。

“海娃?不想说以前的事情了?那我来说吧。”麻子老爷眯着眼吸了口纸烟,看着那烟雾升腾,在高阔的瓦房顶飘散。

 

作者:尧耳

标题:《遗嘱》

未完结,点击下方【赠礼】,“糖果”以上即可解锁“隐藏”大结局~

还请喜欢的小仙女多多支持哟!✧ෆ◞◟˃̶̤⌄˂̶̤⋆biubiu~么么么么么~

小话会奉上更多大家喜欢的作品!



评论(5)

热度(607)

  1. 共2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